“你看FAST多漂亮”,他心里想得多漂亮,天眼才建得多漂亮。这样一个爱美、爱音乐、有个性的老爷子,还是个相当随性的老头儿。他爱抽烟、爱喝可乐,经常往西装口袋里装饼干,过段时间一看,都成饼干末儿了。
他声称不大与学生交流,给他们充分自由,但如果你挺能折腾,又有点儿绝活,他会另眼相待。他给学生发邮件,都自称“老南”,也让大家直接这么叫他。大伙儿私下里,却更爱喊他“老爷子”。学生给他编段子开玩笑,他不但不介意,还自己添油加醋渲染一番,活脱脱一个老玩童。
他讲年轻时传奇的人生经历,比如串联时跑遍祖国大好河山、去荷兰求学、在日本做客座教授等,其精彩细节让人“如痴如醉”。一开始以为他在吹牛,后来发现“能求证的,都是真的”。他的人生充满着执着、义气和随性,“太有意思了,我太喜欢了”,姜鹏沉浸在回忆中。
真实的未必那么完美,“我眼中的你,跟媒体报道的有不同,没有那么高大,也不是什么英雄。你就是我那个有鲜活灵魂,刚正不阿,正直善良,幽默风趣,有个性,有担当,也有许多缺点,把家当客栈,来去匆匆的甩手丈夫”,妻子的倾诉更为多面。
“有一次,家里的门把手松了,你让我修一下,我大为光火,冲你嚷:‘那是女人该干的活吗?’你笑嘻嘻地说:‘我眼睛看不见!’其实我并不真的怪你。你每每从单位回来,累得像一团烂泥,一头扎在沙发上,不消5分钟就昏昏睡去。我哪里忍心再支使你干那些杂七杂八的家务事”。
他有着孩童般的天真,“天眼”有6个支撑铁塔,每个建好时,年近七旬的他,总是“第一个爬上去的人”。几十米高的圈梁建好了,他要第一个走上去,甚至在圈梁上奔跑,开心得像个孩子。
2016年9月24日,启用典礼前一天,小车把重病后的他,带到天眼前。大家完全没想到他说,“你们就送到这里,让我自己走过去看”。“我们陪你过去”,他平静地摆摆手,早已热泪盈眶……
袁宏道说:“当其为童子也,不知有趣,然而无往而非趣也”。南老的泪与笑,源于天然,发乎内心。
待人“真诚”:南老为人坦诚率真。大家的回忆中,他有过几次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看情谊有多真?但看用心有多深?
33岁时,他考上中科院研究生,要离开通化。上车后,出乎意料地失声痛哭。送他的两个工友说:“他一直哭到锦州沟帮子”。
读研后,他闷闷不乐。2个月后,他放弃读研回通化了!是舍不得工友?舍不得计算机研究?舍不得那个小家?后来厂里、亲友和校方软磨硬泡,他同意返校。他候车时,刘绍禹赶往车站,两人相见,放声大哭,还惊动了值班警察……
60岁时,一天夜里,张承民推开他办公室,看到他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哭声非常压抑。“我可以退休了,没关系,可是我这些学生,他们怎么办?”“在这个满地都是黄金的年代,我这些学生在看星星……他们跟我跑山沟,做的这些跟现在的经济环境格格不入。他们怎么办?”“参加预研究的,还有那么多专家,怎么办?”
他在通化很出名,人缘很好。今年64岁的翟所增,到厂里工作时只有18岁,每天想的都是玩和野,可能误入歧途,是南老改变了他一生。“没有南仁东,就没有我的今天”“大哥无论从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对我帮助很大,就连我媳妇都是大哥帮我说成的”。
“他对我就像父亲一样,没有人比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更多,我这一生是在他的庇护下走到今天”“2015年我给他打电话时,他声音是哑的。我问怎么了,他只说是感冒,叫我不要担心。没过几天,给我邮来一个大箱子,是给我买的好几套衣服和几双皮鞋。他当时身体那么差,心里还在想着别人”,翟所增欲哭无泪。
“他不仅才华横溢,还特别重义气”,张凤桐说,“有一年元旦我值班,他见我就说,你回家吧,家里3个孩子等着呢,我今天没事,就替你值吧!”张的爱人病了,要从北京买药,托别人买时忘了,便写信给他。从京回来的南老,家都没回,直接到张家,把药拿出来,并说“给大嫂治病的事,绝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