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刚 | 读《资治通鉴》的三篇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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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政治制度早熟,管理系统复杂。中央集权体制下的治国理政,需要高超的技巧和方法。没有教科书能够得其门径,只有历史的经验才最受重视。

1063年农历四月,宋英宗(1032-1067)即位,不久,司马光给皇帝呈上自己编纂的《通志》八卷。这位年仅31岁的新皇帝很赞赏司马光(1019-1086)的著作,要他继续撰写,而且国家拨给经费,配备修撰人员。1067年正月,英宗皇帝病逝,神宗(1048-1085)即位。当年十月,初开经筵。“经筵”是给皇帝讲课的典雅说法,“经”者,经典;“筵”者,宴也。“经筵”就是我们今日所谓精神大餐之意。程颐、朱熹都给皇帝开过经筵。

这是神宗初登大宝后的第一堂课。司马光在这堂课中讲的都是历史,就是他奉英宗之命而撰写的历史。神宗听了后,龙心大悦。他觉得司马光《通志》的书名太朴素了,特赐了一个响亮的书名——《资治通鉴》。几天后,神宗交给司马光一篇《序》文,说书成之后,就加进去。

一般来说,书写好了再请人写序,要请皇帝写序更是了不得。唐玄奘(就是那个唐三藏)翻译了许多佛典,想编辑在一起,三番五次请李世民写序,李世民总有些犹豫。因为李世民曾经批评梁武帝对于佛教的痴迷,说自己唯独遵奉儒家思想。最后,他还是看在玄奘是儿子李治的老师的份上(太子的师傅都是儒学大师,但是,玄奘为李治授菩萨戒,也算师傅之列了),在临终前几个月写了一篇《大唐三藏圣教序》,文章大约是御用文人代笔的,字则是从王羲之书法作品里采集的(取法王羲之书法的褚遂良也书写过)。李世民只是挂了一个名,而且把写序变成了书法游戏。

宋神宗可不是这样。司马光的书还没有写好,他就写好了序言,而且在序言中,大发感慨:“朕惟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故能刚健笃实,辉光日新。”《诗》《书》《春秋》无不重视读史,“皆所以明乎得失之迹,存王道之正,垂鉴于后世者也”。神宗从司马迁的《史记》谈到当下司马光编纂的《资治通鉴》,尤其赞扬司马光这部书切磋“治道”的努力:

其所载明君、良臣,切摩治道,议论之精语,德刑之善制,天人相与之际,休咎庶证之原,威福盛衰之本,规模利害之效,良将之方略,循吏之条敎,断之以邪正,要之於治忽,辞令渊厚之体,箴谏深切之义,良谓备焉。

在序文的最后,神宗提到书名的事:

《诗》云:“商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故赐书名曰《资治通鉴》,以著朕之志焉耳。

宋神宗说得非常清楚,读史书,知往事,见得失,铭“商鉴”,对于他的求索治道,非常有益。史书中所载的“治道”是什么呢?神宗用了十二个排比句:“议论之精语,德刑之善制,天人相与之际,休咎庶证之原,威福盛衰之本,规模利害之效,良将之方略,循吏之条敎,断之以邪正,要之於治忽,辞令渊厚之体,箴谏深切之义,良谓备焉。”这十二个排比句分六个层次:

第一是“议论之精语,德刑之善制”,即书中关于治国理政决策时的精彩议论及其行政操作方面,德与刑两方面优良的制度规章。第二是“天人相与之际,休咎庶证之原”,涉及天象和人事(自然与社会)的和谐、吉凶祸福诸般征兆的探究。第三是“威福盛衰之本,规模利害之效”,即懂得权威与福泽之所以盛衰,其本源何在;清楚规划重大国事的利害攸关功效之所在。第四是“良将之方略,循吏之条敎”,即良将打仗的方略,循吏(公正执法而爱民的官吏)的有效治理措施。第五是“断之以邪正,要之於治忽”,对是非曲直要有判断,求治的根本是勤勉不能怠惰。第六是“辞令渊厚之体,箴谏深切之义”,那些用词渊博厚实的文体,规戒劝谏深刻的含义。归纳起来就是,精到议论与施政;天象人事与吉凶;社稷祸福与利害;良将之策与循吏之治;处事之明断与勤政;为文之体例与要义,所有这些有资于治国的方略,“良谓备焉”。在宋神宗看来,《资治通鉴》就是一部治国理政的教科书。

张国刚 | 读《资治通鉴》的三篇序言

明刻本《资治通鉴》

中华书局1956年初版的《资治通鉴》共收了三篇序文,除了上面这篇宋神宗御制序文外,还有两篇:一篇是最早给《通鉴》全面作注的宋元学者胡三省的序,另外一篇是元初兴文署初刊《资治通鉴》时翰林学士王磐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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