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之前我对价值问题进行的现象描述,价值表现为意识主体对客体的投注。如此看,传统应然命题之所以不能判断真假,其根源在于我们忽略了意识主体、判断主体的存在。换言之,所有应然命题其实只是一种被阉割了判断主体的实然命题。
他应不应该撒谎的确不能判断真假,但是(有一些人认为)他应不应该撒谎就能判断出真假。如此就能把应然问题需要构建的庞大体系变成了在现象上可判断真假的实然问题。进一步,我们还能将政治哲学、法哲学、伦理学与美学统一在价值论的范畴内,将人们的正义感、道德感与美感问题整理为人们主体投注的结果。
一个政治体制好还不是好,就从政治哲学的讨论转变为不同利益集团对话语权的争夺;一部法律正义还是不正义,就从法哲学的思辨转变为不同正义观念的辩论;一个人做的事对还是不对,就从这件事原先抽象的道德属性判断转化为判断主体对它的投注;一个人好看还是不好看,就从一个人的客观相貌评价转化为不同审美主体间审美趣味的比较。
一旦将抽象的形而上属性悬置在空中,我们就能看到现实生活中冷酷的事实。一切意义、价值、目的本身不过是一场意识形态的战争。以道德问题为例,在某些文明中婚前性行为是绝对的禁忌,然而在另一些文明中婚前性行为则是无可非议的私人生活自由。我们很难找到婚前性行为这件事身上某种不可捉摸的道德属性,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不同意识主体对其进行不同的赋值结果。
三、结语
在此我们便可以对回答开头的三个预设进行批判。
预设一:“终极”是否存在并不重要,也许它存在,也许它不存在,至少目前来看,对“终极”问题的讨论毫无结果,我们不如对其进行悬置。
预设二:在完成了对“终极”的悬置后,在现象描述中,“目的”并不是以一种外在的客体上的属性而存在的,而只是人类主体后天赋予的结果。
预设三:世界上绝没有任何现存的“终极目的”可供你直接拿来使用,而是你主动赋予世界的结果,是人为世界立法。
这些认识即意味着: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你可以从此夺回定义自己的主动权。
的确,因为价值是一种投注的结果,我们需要坦然的是人类疯狂地渴望着得到他人的投注。逼疯一个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将他置身于漫漫的陌生人群中,让他为了得到别人的注意做出各种出挑的动作,再令其他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即可。
当我们看到自己和别人相差无几的作品摆在一起时,如果别人得到了海量的美誉,你却连一句批评都没有收到,这种感觉会十足地扼杀一个人的意志力。精心编辑的朋友圈被彻底淹没在时间线上,却看到别人随手分享的动态被转发无数次,没有人能在遭到无视后仍然感到无动于衷。
哪怕是看似不在意世人目光的哲人,其实他们在著书立言时,也渴望着后来者能翻开他们的作品,以求精神共鸣。杀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并不是辱没与诋毁,而是无视。
但终其实质,你需要发现你自己就可以做那个意识主体。当你花更多的时间独处,将关注投射到自己身上时,你就能明白,最幸福的一生不过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度过的一生,而非套用某种固定的成功模板。去自信地生活吧,这种自信即是选择去自我关注,自我认识。
人生有“终极意义”吗?当你开始思考的时候,它已经有了。